光武中兴(长篇小说·54)【李振宇】
第 十 八 章(4-4) 不到半柱香功夫,刘縯、王匡、王凤、王常、陈牧、朱鲔、马武、廖湛、刘赐、刘嘉、刘秀、刘祉、胡殷、尹遵、李通、邓晨、李轶、朱祐、刘稷、刘信、刘终、刘顺、申屠建、樊宏、阴识、阴兴、李松、李汎、刘玄、赵萌等等大小将官四五十人齐聚县衙大堂。县长赵萌按照刘主帅的吩咐,早在大堂里摆好了香案,点上了火烛。香案最中间,自然也摆放了“上天大帝之神位”、“汉高祖先皇之神位”两副牌位。烛光香火,神主牌位,一派肃穆庄严。 众将在香案前依次站好——刘縯、王匡、王凤、王常、陈牧站在最前排,其余朱鲔、马武、廖湛、刘赐、刘嘉、刘秀、刘祉等等依次在后面站成几排。刘赐见众将站好,两手捧着拟好的盟约,迈步走到香案前,弯腰拜了三拜,然后跨步站到香案一侧,扭回身向着众将高喊一声“跪!” 呼呼啦啦,众将各撩战袍弯膝跪地,身上的佩剑以及甲胄铁叶子的磨擦碰撞声,忽忽啷啷好一阵响。 刘赐又看众将一眼,开始捧起盟约高声诵读: 高皇奋起,大汉垂基,二百余载,极隆天地。逆贼王莽,篡窃神器。祸乱国家,涂炭万民。今我诸部,纠合起义,誓灭莽贼,拯国救民。凡我同盟,齐心协力,必无二志,死而后已。有渝此盟,天神记之,必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英灵,并皆明鉴! 尤其是最后的“并皆明鉴”,刘赐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喊得尤为响亮有力。这响亮的喊声既是盟约的结束语,又是在向众将下口令。所以跪满一地的众将听罢最后这四个字,便一齐伏叩而喊:“臣等誓守此盟,至死不渝!” 盟罢誓,众将纷纷站起——这种“盟誓”似乎又增加了大家的“亲气”,于是众将便开始热烈地互相握手鼓励。尤其是刘縯,伸着两只大手接连和王匡王凤王常陈牧以及朱鲔等用力握着,一边嘴里兴奋地喊:“各位将军,这一仗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大家又热闹了一会,赵县长安排的酒饭抬来了。——当刘秀刘祉把刘縯的指令告诉赵萌,说过一会全军大将要在县衙大堂“盟誓告天”时,这位当了两个月多点的“赵县长”不禁惊得张大了嘴:“啊?盟誓告天?告、告啥天?”刘祉说:“告诉你赵县长,下江军王常王颜卿和马武马子张来了。现在众大将已经在东城楼里定下了大计,一定要消灭甄阜,消灭王莽,并且要在你的县衙大堂向天发誓。你抓紧准备,一会众大将就过来。另外你要作速准备酒饭,告罢了天大家就在县衙就餐。”刘秀紧跟着说:“一会盟誓时,赵县长当然也得参加。” 赵萌听罢,越发像做梦一样。其实在刘秀刘祉来县衙给他“下令”之前,这位赵县长正想回家收拾金银细软准备半夜带着闺女跟随新市平林两军逃出棘阳城的,因为半个时辰前他也得到了新市平林要撤离棘阳的消息。但是没想到下江王常马武这两员大将来了,而且众大将一会还要“对天盟誓”。既然要“盟誓”,那新市平林肯定不走了吧?于是赵萌结结巴巴地问刘秀刘祉:“两、两位刘君,要这么说,是不是王匡王凤他们不、不走了?” 刘秀说:“是,不走了。一会众大将就来,你抓紧时间准备。” 赵萌就像看到了什么大救星,嘴里喃喃地,像是对刘秀刘祉,又像是对自己:“噢,不走了,不走了,好、好,太好了!”说罢又对刘秀刘祉:“请两位刘君放心,我这就安排,保证误不了事;饭菜酒肉,也保证管够,一定让众大将吃好喝好——库中的好酒还有十坛,我让他们全都搬来!”刘秀刘祉则记着大哥的吩咐,说:“饭菜可以多做一些,酒就不要准备那么多了,有两三坛就行。”赵萌说:“好,那就按两位刘君的吩咐,搬上三坛。”说罢便“呼”地站起身跑到门外,把站在廊下的两名役卒喊过来说:“你,快去喊几个人来,随我去布置县衙大堂;你,快去馆舍,命令厨子们速做五十个人的饭菜;库中的熟肉,全都用上;还有酒,搬上三坛。记住一定要厨子们抓紧速作,午时一刻,必须送到县衙大堂!”役卒得令便快速跑去了。刘秀刘祉则不必再回东城楼,两个和赵县长一起去前面的县衙大堂,帮着布置祭告皇天及最高祖宗。 无须多说,现在酒饭抬过来了,众将们便开始进餐。当然三杯“庆贺酒”是少不了的,吃饭前大家一齐举杯,祝贺绿林兄弟重又相聚。喝罢三杯,刘縯等又陪着绿林弟兄干了三杯,大家便开始呼啦呼啦吃饭。时间虽紧,但厨子们做的花样还不算少——馒头、煎饼、米饭及各种炒菜,荤的素的,应有尽有。大家虽然吃着饭话语不多,但都难掩心中的兴奋——明日五更天,一定奋勇杀敌,誓灭甄阜!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县长赵萌——没想到下江军这么恰如其时地到了,没想到众大将还能盟誓告天坚决灭敌!看这劲头,汉军这回一定能取胜的——天要灭莽,天要兴汉,看来谁也挡不住的啊! 赵萌正高兴地看着众将吃饭,忽然猛地愣住——一个又黑又瘦个头矮小正端着碗坐在众将最后面闷着头吃饭的“将军”映入他的眼帘。赵萌不觉一阵恶心,看着那个人恶狠狠地暗骂一声:“刘圣公,你就在那儿吃你娘的吧,这回老子再也不用求你个王八蛋了!” 赵萌对圣公,其实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恶狠狠”过一次了。半个时辰前,当得知新市平林两部今晚半夜要撤离棘阳时,赵萌吓得差点晕过去。本来这一个多月来赵萌就怕得不行,担心刘縯们守不住,更担心粮草尽了甄阜的大军会踏破城池杀进来。阜军一旦杀进来,他这个当初出卖城池的“内贼”必定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当然他死了不要紧,他十六岁的漂亮小闺女怎么办?那些兽军还不知怎么糟践蹂躏她呢。想起这些,赵萌就痛苦得想撞墙。不过他还抱有一线希望,那就是城内毕竟还有两三万大军,更有刘縯刘秀刘稷这些刘氏大英雄,以及王匡王凤陈牧朱鲔那些绿林好汉。这些人绝不会坐以待毙的,绝不会等粮草尽了让阜军踏破城池进来活捉;他们一定会想出好办法,一定会想出奇策良谋摆脱困局。可是万万没想到,王匡王凤陈牧朱鲔这些“好汉们”竟要弃城逃走!关键时刻顾自逃走,算他娘的什么“好汉”?!可是他们打定主意要走,谁又能拦得住?就算刘縯也休想拦住他们。他们一走,剩下的几千万把人怎么能挡得住甄阜的十万大军?要不了半个时辰他们就能把这个城池踩平踏烂杀进来。当然第一个杀进城捉拿自己的肯定是岑彭。岑彭一个多月前虽然被刘秀狠扎了一枪,但这么长时间了,枪伤一定好了,没准现在就在甄阜的大寨中,等着踏破城池报仇呢。只要岑彭纵马挺矛一杀进来,我们父女可就……,哎哟哟,不敢想了。 但是赵萌毕竟是赵萌,他毕竟聪明透顶心计过人,他绝不会干等着被岑彭活捉,更不会让自己的爱女等着被蹂躏。怎么办?只有跑——到半夜跟着新市平林军逃离此城,除此别无他路!自己以前想跑而不能出城,这回,城门大开,人流哗哗地向外涌,自己不正可以杂在里面向外跑?对,就这么定了,带上宝贝闺女,带上金银细软,今晚就跑! 可是逃跑的风险也很大。闺女虽然平时泼泼辣辣像个假小子,可她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娇嫩小丫头,怎能挤在乱糟糟的军马队伍里迈着小腿向外跑?何况那不是跑二里三里,那要跑几十甚至上百里的。因为莽军觉察后肯定要两边堵截死死追赶,徒步跑怎么行?让她骑马?可她从没骑过,万一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办?摔下了马,黑暗中人踩马踏,那不立即就…,唉。如果坐车,目标又太大,莽军肯定首先要向着坐车的人追杀的,那样我们父女死得更快。唯一的办法,就是我骑着马,把闺女绑在我身后,夹在人流里奔突出城。对,就这么办,把闺女绑在身后头,金银细软系挂在马鞍鞒,然后我挺枪纵马向外冲,拼死也要保护住我的闺女! 但即便能逃脱莽军的追赶,也不能说就安全了。因为跑出几十里后,天也就大亮了,新市平林的那些军兵会不会对俺父女起坏心?我闺女这么漂亮,我还带着金银细软,他们能不眼馋?在这个棘阳城里,有刘縯的军纪约束着,他们还算“汉军”;但是一旦脱离了汉军,他们不又成了土匪?他们原本就是土匪嘛。另外在棘阳城里,我还算个“县长”,可是出了棘阳城,这些土匪谁还把我当“县长”,不抢我们父女才怪。当然摆脱莽军后我可以拐弯逃向别处,可是乱糟糟的那么多的新市平林军兵,我哪有把握一下就从他们中间跑开?到时候他们围住俺父女,抢钱财的抢钱财,抢闺女的抢闺女,我赵萌哭天都不灵啊!唉,怎么办呢? 哎,对了,我何不去找圣公?这东西虽然萎萎缩缩其貌不扬,但他在平林军中毕竟还是个“更始将军”,而且据说平林军师申屠建对他还很不错。如果有他这个“将军”罩着,想必那些土匪军兵就不敢抢俺了吧?对,去找圣公,然后晚上随着他们的平林军往外逃。当然了,上次在淳水边,我因为闺女的事把这东西骂了一通,说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但为了闺女,我只好舍着脸皮再去见他了。嗯,去见圣公。 于是起身离衙,往西城来见圣公。 圣公和外甥谢躬就住在西城根下的一个小帐篷里,两边则是挨挨挤挤的大帐篷,里边乱糟糟住着那些又粗又脏的平林军士。一到晚间睡觉,大帐里的呼噜打鼾声、咬牙放屁声、咳嗽梦话声就接连不断。圣公舅甥俩的小帐篷夹在这些大帐篷中间,睡觉时自然是“声声入耳”,听得清清楚楚。当然不管大帐小帐,里边统统都是打地铺。 圣公舅甥俩这会正坐在小帐里的地铺上说着晚上要走的事,因为他们也听说了新市平林两部今晚半夜要撤离棘阳,而且比赵萌听说得自然还要早。但是因为正式命令还没下来,他们还用不着忙着收拾准备。当然就是走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无非是把睡觉的被褥卷起来捆好往肩后一背,把吃饭的木碗竹筷兜起来往腰里一掖,然后提上刀剑跟着队伍走就行了——当然圣公是“将军”,有一匹瘦马可骑,被褥等物可以捆好绑在马屁股上,不用自己背。对晚上的走,谢躬尤其心急,频频向帐外张望着说:“怎么命令还不下来?怎么命令还不下来?” 但是圣公还是那样的一遇事就没主意,疑疑惑惑地问谢躬:“外甥,咱、咱怎么办,也跟着走?” “废话!”谢躬骂,“不跟着走,留在这里等死呀?告诉你,听说城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最多也就够十天八天的。王匡王凤陈牧走,估计也是看到粮草快没了才要走的。不然都饿得趴下了,叫人家闯进来成堆成串地活捉呀?” 圣公听罢,觉得外甥说得有道理,但又嗫嚅说:“可是,不知道俺刘家的那些人都走不走。他们要不走,就咱俩跟着王匡陈牧他们走?也不知道他们要走到哪里去?” “又是废话!”谢躬骂,“走哪儿也得跟着走。在这个平林军中,你当着将军,还有马骑,还有自己的小帐篷。可是你们刘家的那些人,谁把你当个人看过!尤其那个牛犊子刘阿猛,啥时候见了你不是连讽带骂地挖苦你?他们走不走,关你屁事!” 圣公一想,就是,阿猛那个牛犊子,我见了他就心慌,我一辈子都不愿和他在一块。但圣公又另有担心:“可是,城外的莽军要是得知城内大队人马往外逃,肯定要围追堵截咬住不放的,咱能不能逃脱还另一说呢。” 谢躬说:“这你不用担心。既然他们决定要跑,肯定能跑得出去,无非是伤折些人马罢了。至于你,更不用害怕。申屠军师那么宝贝你,肯定要专门派一队人马保护你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都这个时候了,申屠军师还顾得我?再说,我也不知道申屠军师为啥对我这么好,到现在我也不明白。” 谢躬一点舅舅的额头:“你这个榆木脑袋,真是木头脑袋,到现在还不明白申屠军师的用意?申屠军师宝贝你,那是因为你姓刘。当初我劝你投奔平林军的时候就说你这个刘字很值钱,结果加入平林军申屠军师还就把你当宝贝吧?别看你现在没人理没人问,等和你的那帮刘家兄弟分开了,你的贵处就显现出来了。不信你瞧着,申屠军师总有一天要把你派上大用场的,你就等着你的好日子吧,嗨嗨。” “就我这样的能派啥用场啊,嘿嘿。”圣公也傻傻地笑。 谢躬顾不得再和他舅舅说下去了,他心急的是“正式命令”怎么还不下来。就对舅舅说:“舅舅,你先在这儿坐啊,我出去打听打听,怎么撤走的命令还不下来?”说罢站起身“登登登”地出帐去了。 谢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人“嗵”地踏进帐来,向圣公抱拳喊:“圣公兄,你好啊!” 圣公不由吓一跳,定睛一看,竟是原来的“好友”——县长赵萌! 圣公一看是赵萌,不觉一下愣住。 ——当初在淳水边上,赵萌去求他“保媒”,想把他的闺女露桃“说给刘秀”。而他由于吃醋嫉妒,竟说刘秀“俩孩子都会跑了”。但是后来被赵萌问破,他只好尴尬地说是在“开玩笑”。结果惹得赵萌两眼冒火,起身大骂而去。所以从那时起,圣公以为赵萌不可能再理他了。尤其赵萌当时还骂了一句“从此我不认识你这个王八蛋!”。但是谁会想到,这个当初大骂而去的“好友”今天忽然又登门“问好”来了,圣公自然是大为不解。于是圣公一边疑疑惑惑地往起抬屁股一边傻傻地问:“赵、赵兄,怎么是、是你?你不记、记恨我了?” 赵萌很“大度”地一摆手:“咳,小事一桩,这点事我还能记你一辈子?咱俩谁跟谁呀。” 圣公只好又问:“那,赵兄来找我啥事?” “圣公,我又是有事来求你的。” 圣公一听“又来求他”,更是一愣,心想这个时候求我什么呀?我们今晚半夜就要走了,他求我什么?但是也许是某种天性使然,平时一向反应迟钝的圣公这会儿竟出奇地“灵敏”——啊?又来求我?他是不是知道了我们今晚要撤走,想带着他闺女随我们一块逃走呀?一想到美少女露桃那漂亮的脸蛋,咕嘟嘟的小嘴,鼓挺挺的小胸脯,圣公就有说不出的兴奋。于是立刻两眼放光,一把抓住赵萌的手说:“赵兄,啥事?能帮的话我一定帮。来,咱坐下说,坐下说。” 拉着赵萌坐下,圣公又急急问:“赵兄,你说,到底啥事?” 赵萌也不用犹豫,说:“圣公,听说咱们新市平林两军今晚要撤离棘阳,我也想跟着走呀。你想想,当初是我献出的棘阳,现在你们要走,剩下刘縯那些人如何守得住这个城池?一旦甄阜岑彭他们打进来,我还有个好呀?非让岑彭撕碎了不可。当然我死了不要紧,我闺女露桃咋办?想起我闺女跟着我被困在这个城池里,我有时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呀。现在你们要撤离,我说啥也得跟着走。还有圣公,当初是你和刘秀背着金子策反的我,才让我陷入到今天这个境地。如今你们要走,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圣公不觉乐开了花,心想果真让我猜对了。赵萌啊赵萌,你那小闺女我做梦都想看到她呀;要是能离近点闻一闻她身上的香气,那不美得我找不着北了?可是自从那次给你送金子看了你闺女几眼,此后再也没见过她。现在有了这个好机会,我就得想法多闻闻你闺女身上的香气喽! 于是一向看似老实的圣公便装起了蒜,故意卖关子说:“噢,原来是这事呀?赵兄,按咱俩的关系,你闺女就是我闺女,这个忙我一定要帮的。可是你知道,我在这个平林军中虽也是个‘将军’,但是说话几乎不算数的。我别的不怕,就怕陈牧廖湛不答应呀。因为你不是俺们平林人,在他们眼里你毕竟是‘外人’呀。” 赵萌没想到圣公会这么说,不免有点窝火,心想圣公你怎么说这话?我跟着你走,你难道还得去向陈牧廖湛报告?你不去“请示”,陈牧廖湛哪会知道我跟着你们走?再说,就算陈牧廖湛知道了,未必就不让我跟着出去吧?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一两个“外人”跟着走?何况我身为这个县的县长,他们又不是不认识我。只不过我跟他们没什么交情,不便找他们罢了。 于是对圣公说:“圣公兄,没那么复杂吧。深更半夜我跟着你们向外逃,乱糟糟的谁能看清我呀?谁又顾得看我?而且陈、廖两位大将肯定在队伍最前头,他们就更看不到我了。只要能逃出城去,一切都好办了。” 这话让圣公无话可说,稍愣了一下,只好咂下嘴说:“这个,也是,陈、廖两位大将在前面,应该看不到你。可我怕那些军士啊。你知道,这些平林军士过去都是山林土匪,又粗又野,他们要是找你们父女的麻烦怎么办?你要走的话身上肯定得带点银钱,他们要抢你夺你怎么办?尤其还有一些军士非常下流,他们要对咱闺女无礼怎么办?我担心的还是这个。” 这话正说到了赵萌的痛处。但他不免暗暗奇怪:圣公这个东西,平时傻呆呆的像个木偶,既没主意更没主张,今天怎么这么“有头脑”,一下就点到了我的心病?既然你说的这么准,那我正好顺着你的话往下说。就说:“圣公兄,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个呀,所以才来找你,想让你护着俺父女,免受那些军士的骚扰侵害。你是平林的将军,不管咋说那些军士也得听你几句话吧?圣公,看在咱哥俩多少年的关系上,这个忙你一定得帮噢。” 圣公又装模作样地咂下嘴:“这个,我当然得帮忙。不过这些土匪出身的军士非常难管,一般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他们才不管你那么多。这样吧,不如让咱闺女认我做干爹,我认咱闺女为干女儿,这关系可就非同一般了吧?如果那些军士敢扰害你们父女,我自然就可以拔出宝剑指着他们大喝:‘这是我干闺女,你们谁他娘的敢动她?’那些军士再粗野再下流,如果听说咱闺女是我更始将军的干闺女,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得放手吧?赵兄,反正我觉得就这个办法还能保护你们父女,你说呢?” 赵萌听罢,两眼怔怔地看圣公半天,暗骂:圣公啊圣公,我X你娘的圣公!你拐弯抹角地绕了半天,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你个狗日的东西,当初就看你对我闺女不怀好意,到现在还是贼心不改!什么他娘的“只有这个办法”,你要是真心帮我,到时候你喊一声“这是我的故人朋友”,那些军兵谁还敢再对我们父女动手?非得把我女儿认成“干闺女”才是“特殊关系”?你他娘的认“干闺女”是假,想接近我闺女才是真!认了“干闺女”,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经常看她,靠近她,甚至对她动手动脚!X你娘的圣公,你以为老子看不透你?!赵萌越想越气,恨不得站起来“啪”地狠搧圣公一掌! 可是不能啊。这狗东西虽然可恶,但我们父女目前的安危却系于他一身;离了他,俺父女俩就逃不出去,或者逃出去也难保不被一些兽军糟害。唉,为了闺女,就忍下这口气吧,就权且答应他吧。当然了,等远离了棘阳,等逃到了安全地方,我必要瞅机会带着着闺女另走他乡的,还真的让你这狗东西当什么“干爹”?刘玄,就先做你娘的美梦吧! 于是赵萌立即堆下笑脸,对圣公大笑说:“哎呀圣公,这是好事呀!闺女能认你这个将军当干爹,那是她的福气呀! 放心吧圣公,只要咱远离了棘阳,只要咱一逃到安全地方,我立即让闺女给你跪倒喊干爹,咋样?” 圣公心里这个美,没想到赵萌这么爽快就答应下了。当然了,他们现在求着我呢,不答应也不行呀。想着有一天能捏住露桃肉呼呼的小嫩手,闻着她鼓嘟嘟的小香嘴,坐在地铺上的圣公恨不得现在就向后一仰翻俩跟头。 于是赶紧说:“好好,我知道你赵兄会给我面子的。”但是圣公毕竟心虚,只好又赶紧说,“其实我保护你们父女是一方面,我主要还是喜欢小闺女。你不知道,我家有三个土小子,就是没有闺女,早就梦想着有个小闺女。哪一天我和咱露桃认下了,我一定把她当亲闺女来待的,请赵兄一百个放心。” 赵萌也赶紧说:“这还用说,你圣公这么老实厚道的人我还不相信?等以后有机会了,咱让孩子们也见见面,她们可就是干姐弟,咱们两家就是子一辈父一辈的关系,多好!” 圣公也赶紧笑:“对对,就是这意思,就是这意思。” 赵萌说:“要这么着,那我就回去准备吧?到晚上走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一块出城。” 圣公说:“不用那么着急,现在正式命令还没下来呢。等命令一下来,定了走的时间,我和我外甥谢躬亲自到你们家去,带着你和咱闺女一块出城,好吧?” 赵萌说:“好,那就这么定了。” 于是和圣公拱手告别,转身出帐。圣公也拱手相送,而且还送到了帐外。 赵萌离开西城,复回县衙。因为离走的时间还早,他没必要立即回家收拾准备。但是在回衙的路上赵萌又恨恨地骂:“日你娘的圣公,原来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也学会了乘人之危!你狗日的别做白日梦,只要一逃到安全地方,俺父女就带着金银细软远走他乡,你小子休想占俺的半点便宜!” 但事情就是这样的出人意料,新市平林两部不但不走了,还和刘氏跪地告天,誓灭甄阜!所以不管是跪地告天还是现在看着众将端着碗吃饭,赵萌的心里是那样舒畅——这下,不用带着闺女冒险逃走了,更不用求刘玄这个王八畜牲了!于是赵萌一看见端着碗闷头吃饭的圣公,自然要恶狠狠地暗骂一声:“狗日的东西,老子再也不用求你了!” 而圣公,自然也没想到王匡陈牧们不走,并且还和刘縯们盟誓告天。当然圣公并不太关心这个,他想得最多的还是“干爹当不成了”——不能带露桃走了,还怎么当“干爹”?而且赵萌还有可能暗恨我。这龟孙鬼得很,我认他闺女当干女儿,他能不怀疑我的真实目的?他一定会恨我、骂我的。唉,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他娘的又丢回人。 果然,当圣公嚼着饭菜偷偷抬起眼去瞄赵萌时,正见赵萌瞪着两只恶喇喇的眼斜看着他。吓得他赶紧一缩脖,把头又埋到碗里去。 但不管赵萌圣公两人怎样瞪眼怎样缩脖,其他众将都没发现。大家都在快速地吃饭,吃罢饭他们要各回本部整军准备——明晨五更天,一场大规模的激烈战斗将分别在棘阳城东南和城西北准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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