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中兴（长篇小说·52）【李振宇】
第 十 八 章（4-2）
东城楼里，新市平林两部的主将副将二三十人早在这里吵嚷议论了半天了。当王匡把众人召来，告诉他们下江军已到，刘縯几个人也去宜秋见王常马武等人去了，众人就跟炸了锅似的，纷纷惊喊：“啊？下江军到了？他们怎么这个时候到了？！”王凤说：“咱们原来准备冲出棘阳后去投奔他们的，谁想到他们竟跑这儿来了？”陈牧廖湛胡殷尹遵等等也说：“就是啊，怎么这么巧，他们偏偏这个时候来了？”申屠建似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两眼倏地一愣：“啊？下江军到了？那今晚还走不走？刘縯去见王常，那无疑是下说词去了，请求下江军与这边内外呼应，夹击甄阜；如果王常答应了，那王匡还怎么好意思走？看来，这回十有八九是走不了了。”当然闪出这种念头的不止申屠建一个，所以胡殷紧跟着就问王匡：“王公，既然颜卿他们到了，那咱们今晚还走不走？”王凤朱鲔陈牧廖湛等也回过味来，一个个睁眼看着王匡：“就是哩，咱们还走不走？”王匡咂下嘴，说：“这个，咳，按说我还是想走的。可是如果刘縯说通了王常，咱还怎么好意思走？当初是咱们写信叫人家过来的；现在人家来了，咱却要走，这怎么也说不过去，王常他们也肯定笑话咱。”陈牧说：“这不是情况有变嘛。现在咱们困守着这么一个孤城，城外又有甄阜的十万大军，王常认不清这个形势，看不出此中利害？就算刘縯去向他下说词，王常就一定能来？现在咱们想走还来不及，他肯深入这个险地？”王匡说：“咳，你不知道呀老陈，这个王常不但非常有主见，更对刘氏推崇有加——早在绿林山的时候，他就想拥戴一个刘氏，举起反莽复汉的大旗，只不过当时我们大家都不同意他才作罢。现在刘縯亲自去请，他还不乐得心花怒放？估计这回就是赴汤蹈火，他也是要来的。”廖湛说：“就算王常要来，可是下江军就他一个说了算？四个大头领除了他，不是还有马武成丹张卬吗，不是还有宗佻等等副将吗？如果马武张卬成丹和众副将都不同意，他王常怎么能来得了？”王凤在一旁笑：“哈哈，你老廖没见过王常，当然不了解他。刚才王公也说了，王常非常有主见，这的确是事实，他在我们绿林弟兄当中还是有些威望的。所以以前不管大事小情，我们都按他的意见办。当然除了拥戴刘家人那件事我们没同意，其它的我们都听他的。后来他成了一路人马的主将，说话就更算数了，估计马武成丹张卬没一个人能违背他的意愿。尤其是马武，对王常简直崇敬得五体投地；那么高大威猛的汉子，在王常面前就跟个小兄弟似的。所以马武是决不会违逆王常的。成丹虽不像马武那样的崇敬王常，但在心底里也很佩服的，估 计他也不会硬跟王常作对。至于那个张卬，简直就是个半吊子，除了吃喝烧杀撒泼使愣，他啥也不懂。再说，他如果敢在王常面前耍愣，马武一顿老拳上去他就老实了。不过这个张卬有一点长处，打仗不怕死；过去我们攻抢城池这小子还是出了不少力气。所以尽管他是个半吊子，我们还离不了他。总而言之一句话，马武成丹张卬这三个大头领都不会违逆王常。大头领没人违逆，宗佻那些副将就更不敢说什么二话了，所以王常如果决定要来，那一定能来的。”
廖湛陈牧这才一齐醒悟：“噢，原来是这样的呀？”
朱鲔也在一旁笑说：“王将军说的一点不差，俺老朱也十分敬服王颜卿。”
但是陈牧却又说：“就算王常领着人马来了，就一定能打败甄阜？要知道人家有十来万人马呢。这回要是再被人家打败了，咱就彻底完蛋了。”
包括王凤在内，大家又睁起眼看着王匡：“就是啊。下江军顶多也就一万人，或者还少，加上咱城里的三万人，也不到莽军的一半；要是再被人家打败，那就真的完了。王公，你不能不考虑呀。”
王匡又咂下嘴：“这个，你让我咋办呢？估摸着这时间，刘縯快要回来了——一切等他回来了再说，看他和王常怎么商量的。”
朱鲔说：“就颜卿那人，肯定要和刘縯一块来见我们的。这么重要的事，他不会不来。”
王凤胡殷尹遵也说：“嗯，颜卿肯定要来的。”
话音刚落，忽有小卒急步跑进：“报各位将军，王颜卿和马子张来了，已经走上城头了！”
众人都大惊：“啊？说来还真的来了，连马武也来了！”
王匡起身向众人一挥手：“走，出去迎迎这两位老兄弟！”
众人也喊：“走走，出去迎迎两位老兄弟！”
可是还没走到门口，早听门外笑声响起，王常马武大笑着跨步进门：“各位老弟兄，不用迎，我们来了！”
王匡们抬眼一看，果然是王常和马武。而在两人的身后，自然是满含微笑的刘縯刘秀刘嘉李通四个人。王匡们见王常马武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不由一阵欣喜——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在一起出生入死了好几年老弟兄，彼此间的情谊还是比较深厚，只不过一场大瘟疫把他们给打散了；现在老弟兄们终又相见，怎不兴奋激动？于是王匡王凤朱鲔胡殷尹遵等都大笑着迈步迎上前，与王常马武热烈握手：“哎呀颜卿子张，果然是你们俩呀，没想到咱弟兄们在这儿见面了！”王常也大笑着与王匡们握手：“哎呀老弟兄们，终于又见到你们了！”而来时准备“臭骂一通”的马武这时似乎忘记了“骂”，一边与众人握手一边指着众人大笑：“哈哈你们这些个家伙，脑袋都还安在脖子上呀？”众人听了都大笑，刘縯刘秀以及陈牧廖湛等也都跟着大笑。陈牧这时从王匡等背后走上来，握住王常的手笑说：“颜卿，早就闻听您的大名了，今日才一睹风采。”说着又伸出一只手抓住马武：“当然还有咱们的老马，更是如雷贯耳。”王常握着陈牧的手笑问王匡：“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定是咱们平林部的陈大英雄了？”王匡笑：“一点没错，就是咱们的陈大英雄。”说着又回身拉过廖湛申屠建：“颜卿，子张，这两位，廖公、申屠军师，你们也都听说过吧？”王常笑：“当然听说过——你给我们的信中不是把陈公、廖公和申屠军师都提到了？”说着就去和廖湛申屠建握手。王匡则摸着后脑勺醒悟似地笑：“噢对对，我给你们的信中是把三位给你们说了，嘿嘿。”但是忽然又有所醒悟，向着王常喊：“哎颜卿，我那信是两个月前就让周迟给你们送去的，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王凤朱鲔胡殷等也说：“就是，那信早给你们送去了，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王常已经和廖湛申屠建握住了手，听罢只好回头说：“咳，这事绕头多了，我一句两句也给你们说不清——回头再细说吧，现在先让我跟廖公申屠军师见见面。”说着就和廖湛申屠建握着手说：“廖公，申屠军师，见到你们真高兴。”廖湛申屠建也握着王常的说：“颜卿，您的大名，当然还有马子张，您两位的大名都把我们的耳朵眼灌满了——我们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两位王公还有朱公胡公尹公等等几乎回回都念叨你们。”马武也过来握住廖湛申屠建的手，憨着嗓门大笑：“哈哈，俺老马傻大黑粗，没少骂过人，他们几个家伙能说俺的好话？不骂俺就是好的，哈哈。”众人又大笑，刘縯刘秀刘嘉李通也跟着大笑。
刘縯这时走上来，对王匡笑说：“王公，您各位老弟兄终又相见，真是可喜可贺，刘縯打心眼里替你们高兴。可是，咱们总不能光在这儿站着说话，是不是让弟兄们都坐下来叙谈？”
王匡又是猛省：“对对，大家坐下来说，坐下来说。颜卿，子张，还有刘主帅，来来，咱们都坐下来，坐下来说。”
等大家按次序在这城楼屋子里满满坐下，马武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扭脸向王匡愣着眼喊：“哎对了老王，好像你们今晚要撤离这棘阳城的，有这事吧？”
包括刘縯刘秀等在内，大家都不禁一愣。这话自然也提醒了王常，就跟着问王匡：“就是王公，我也正想问呢，你们是有这个打算？”
马武却又紧跟着骂：“你们这些个家伙，真鸡巴没卵子！打胜仗的时候个个高兴，打了败仗就丢下人家刘家人顾自逃跑？丢咱绿林好汉的人不？！”
刘秀赶快站起来向马武喊：“马将军，今天弟兄们见面高兴，快别说这个！”
而新市平林众将个个不做声，脸上都露出不自然。王匡似乎更尴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王匡马上意识到，这一定是刘縯告给王常马武说的，不然他们怎么能知道？按说这事是捂不住，但这话不应该从你刘縯嘴里说出来。虽然你南去宜秋的时候我不好意思叮嘱你“别说”，但你堂堂的全军主帅，一位人人皆知的豪迈大英雄，应该不会给他们说的。何况听说王常们来了，我已经明确向你表示“可以不走”，但你有什么必要再向他们提说？你算什么全军主帅，你算什么豪迈大英雄？你说这些有什么好处？想到这，王匡不觉露出不满，不但嘴里“啧”地嘬一声，两眼也冷冷地向坐在旁边的刘縯斜瞥一眼。
王凤朱鲔胡殷尹遵以及陈牧廖湛等见自己原来的“逃跑企图”被突然揭出，自然也感到浑身不自在。尤其马武的那句“丢下刘家人顾自逃跑”，更让他们脸上挂不住。但几个人也想：哼，这肯定是刘縯给王常马武说的，不然他们俩怎么知道？按说王匡已经打消了要走的念头，你刘縯还有什么必要再向他们告说？这不明显给我们找难看嘛。心里不舒服，脸上必然带出来，于是一个个也向刘縯瞟冷眼。
只有申屠军师没瞟冷眼。不但没瞟冷眼，反而露出一丝微笑，一丝不可琢磨的诡笑。这个颇多心计的申屠军师其实最清楚，这支所谓的“汉军”根本不是铁板一块，有两次还差点动了刀子；要不是刘氏兄弟处理及时或是委曲求全，这支“汉军”早不存在了。但令他不解的是，刘縯去宜秋和王常商谈合纵大事，怎么会把新市平林“逃离”的事透露给王常？王匡后来不是表示“可以不走”了吗。既然不打算走了，你还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岂非多此一举？当然你一说不打紧，现在王常质问，马武嘲骂，弄得王匡王凤们脸红脖子粗，浑身不自在，本来喜庆的场面一下陷入难堪，我看你刘縯这下怎么收场？嘿嘿，俺申屠军师这回又要看一出好戏喽，嘿嘿。”
但申屠军师高兴得还是早了点——不等他“嘿嘿”完，坐在刘縯肩下的李通
早“呼”地站起，向王匡王凤等一拱手说：“两位王公，诸位将军，咱们新市平林两部要撤离棘阳的事，是我给颜卿和子张说的，刘主帅压根就没提，或者根本就没打算提。如果这事说出来有什么不妥，诸位就怪我吧，不关刘主帅的事。”
——其实在从宜秋赶往棘阳的路上李通就想：王匡们撤离棘阳的事是我给王常说的，如果到棘阳王常马武责问王匡，而王匡们又感到难堪羞恼并迁怒伯升的话，那我得有所担当，不能让他们冤枉伯升。所以这会见王匡们冷着脸斜看伯升，知道这些人真的在恼怒刘縯，于是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担当”。
王匡们这才有所醒悟，一个个扭过脸张大了嘴看着李通，好像都在说：“噢，原来是你李通说的呀？”而眯着两眼等着“看戏”的申屠建也不觉睁大了眼，暗暗说：“噢，闹半天是李通说的，不是刘縯说的！”
但李通的话还没完，又接着说：“其实我说这事也没别的意思——现在我们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关键时刻，而我们各部又人心浮动，军心不稳，我们这支队伍眼看要分崩离析。所幸的是，颜卿来了，他无疑是联结我们各部、稳定全体军心的最佳人选——至少目前是这样的。我给颜卿说，也是想让颜卿给大家晓说利害，凝聚众心，使我们各部同心同德，同仇敌忾，摽成一股劲儿对付甄阜，取得最后胜利；不然，我们只能被甄阜各个击破，谁也跑不了。这总之是我的本意，各位要是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吧！”
王匡王凤们愣着眼看李通说完，都不知道说啥好，一个个呆呆地坐在那里。
还是申屠军师反应快，就哈哈笑两声说：“哎呀次元将军，看你说哪里话来？我们撤离棘阳，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吗？城外有十万莽军围着，城内粮草眼看告罄，不走在这儿等着被人家活捉？再说，这么大的事，颜卿和子张他们迟早要知道的，你说不说他们都会知道。所以说就说了，没人跟你计较。尤其像两位王公，还有朱公陈公廖公胡公尹公等等，这都是闻名天下的好汉，心胸大的能撑船，谁会把这点事放心上？次元，是你小心眼了，王公他们是不会怪罪你的——王公，是不是这样？”
王匡本来满心的不快，听了这话，似乎受了提醒，于是也“十分大度”地打着哈哈说：“哎呀次元，你的确小心眼了。想我们这些绿林豪杰，都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人，死都死过多少回了，谁还计较你的一句两句话？算了次元，快坐下来吧；颜卿来了，咱们得抓紧商量正事——颜卿，你说是不是？”
“啪啪”，早已满脸欣笑的王常不由拍了两下巴掌，对王匡笑说：“王公，真说的好啊。我们绿林英雄，就应该胸怀开阔，目标远大，不能遇事斤斤计较。刚才次元说我是凝聚军心的‘最佳人选’，我可不敢当——当今天下，除了刘家人，谁又能担当得了反莽复汉的大任？除了‘反莽复汉’这杆大旗，又有谁家的旗号能够招聚四方豪杰？所以真正能凝聚人心号令天下的，唯有刘家人，唯有刘家早已树起的那杆大旗。不过次元有一点说对了——我迫不及待地从宜秋赶来这儿，除了赶紧和众位老弟兄见面并和大家商定下破敌大计，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次元所说的‘晓说利害’——我实话给各位说，你们在这边遭受了挫折，我们在南郡也受到了重创，一万兵马，损失了将近一半啊……”
王匡王凤们一听，立刻惊得睁大了眼：“啊？你们也受到了重创？还损失了一半的弟兄？！”
刘縯刘秀刘嘉也不觉一惊：“啊？！”
其实刘縯刘秀刘嘉早晨听李通说“下江军有五六千人”时也曾有过疑惑，心想下江军不是有近万的人马吗，怎么会是五六千？但那时光想着快些见到王常，哪顾得下江军究竟有多少人？而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也遭到了重创。但是刘縯几个人还是想：出奇必然致胜。只要是突然袭击，人数多少并不最重要！
当然下江军为什么遭到重创，大家还是非常想弄清。于是王匡赶紧问：“颜卿，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遭受的重创？难道王莽调拨大军去南郡了？”
“可不是嘛！”不等王常回话，马武粗着嗓门先喊了起来：“他娘的王莽就是派军去了；两个领兵的家伙，一个叫严尤，一个叫陈茂！”
王常也紧跟着说：“是啊，王莽就是派的这两个人。据说严尤是什么纳言将军，陈茂是秩宗将军。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半夜，这俩小子带兵偷袭了我们的蓝口大营，使我们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弟兄。”
马武又骂：“入他娘，他就是半夜偷袭，趁风放火才得的手；要是大白天，我岂能让这俩狗入的占便宜？！”
王匡王凤及刘縯等这才明白怎么回事，都张着嘴吸一口气：“噢，原来是这样的呀？”刘縯更是脱口而喊：“啊？原来是严尤领兵去的？！”
王常说：“对，就是严尤，就是以前你们蔡阳县的那个县宰严尤。没想到他一个文官，竟有那么高超的武艺，一杆长枪舞得跟车轮飞转似的，硬是和马子张大战了一百好几十合也不分输赢。这也就是子张吧，要是我，估计早被他刺翻了。”
马武则叫：“他敢！？能的他个狗入的！有俺老马的大戟，他那杆破枪算根鸟毛！哪天再碰上他，看俺一戟戳翻他！”
王匡们毕竟吃惊，纷纷说：“啊？这个严尤这么厉害？竟能和马子张大战一百好几十合？！”
其实最感惊讶的还是刘秀。他没想到，重创下江军的，竟是八个月前被他一锄头打下马的那个严尤！只是当时自己主要是救姐夫的表弟张奉，才没能跳过去继续拿锄头砸他。谁想现在，他不但是王莽的纳言将军，更是撕咬起义军的凶狼——连下江军都被他打败了。早知道这，我当时可该再给他几锄头呀——就算打不死他，也要把他打残！如今他打败了下江军，会不会一路追踪到南阳这儿来？
不但他这么想，他大哥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刘縯问王常：“颜卿，严尤陈茂他们偷袭你们成功后，是不是又一直尾随着追赶你们？他们现在在哪里？”
王常笑一下：“哈哈，刘主帅，这正是我想说的。”说着转过脸对王匡王凤等：“老王，各位，我给你们说，严尤陈茂在偷袭我们之后，一直在寻机全歼我们。后来我们收到了你们的信，并且往南阳这边赶的时候，严尤陈茂也是在后面紧咬着不放。但是令人鼓舞的是，当我们奔走到当阳坂，并且严尤陈茂也率兵紧跟着追到时，有一位叫臧宫臧君翁的英雄突然领着几百人从山中杀出，直冲严尤陈茂军马的后腰，将他们杀得大乱。我们当然也扭头杀回，一举击溃了严尤陈茂。随后我们渡过汉水，日夜兼程奔南阳而来。当然那位臧君翁现在就在南边的宜秋军中，回头我带着他拜见各位。至于严尤陈茂，虽然一时败退，但他们还会重整军马寻踪追来——王莽派他们来，就是要全歼我们，就是要把我们的头颅全都砍掉，不然他们回去怎么向他们的皇主交代？所以严尤陈茂在得知我们赶来南阳后，肯定也要寻踪追来。我给各位说这些，就是要告诉大家这样一个现实：此处棘阳城外，有甄阜梁丘赐的十万大军；而在南面的某处，严尤陈茂很可能正领着人马向这儿追来，我们马上就要陷入南北强敌的夹击之下。所以，我们目前只有一条路：同心协力、同仇敌忾，先把甄阜梁丘赐一举吃掉，然后向南迎战严尤陈茂并消灭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取得决定性胜利。否则的话，我们的项上人头谁也保不住，你跑都没地方跑。就算你跑出这棘阳城，甄阜梁丘赐麾军在后追着，严尤陈茂又正好从南面迎头截住，你往哪儿跑？不出两三天，我们的几万军兵恐怕要被甄阜严尤杀个干干净净了。各位，这就是我们眼下所面临的严峻形势，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王匡们听罢，不觉都傻着眼愣住，各人的眼里闪着惊异的光，好像都在说：噢呀，闹半天南边也有一支莽军向这儿赶来呀？看眼下这局势，还真他娘的不妙呀！
好半天，王匡才长出一口气，对王常说：“颜卿，照这么说，这局势还就他娘的挺严重啊。不过既然人家的钢刀就要抡过来了，咱也不能伸着脖子等着被砍不是？颜卿，你说吧，怎么跟他们干，我们都听你的。”
王常正要说话，忽然门口人声响：“听说王颜卿马子张来了？让俺们好好看看这两位大英雄！”话音未落，刘赐刘祉大笑着当先走进来，后面还跟着邓晨和李轶——原来邓晨李轶按照刘縯的吩咐，在命令李松李汎守在南城后，即骑上马往东城来。但是走到街心十字路口，邓晨忽然对李轶说：“伯升引着王常马武急匆匆去见王匡，估计顾不上通知其他大将。咱不如去北城，把子琴、巨伯几个也叫来，一块到东城上商议大事。”李轶说：“好，那咱们赶快去北城。”
到北城见了刘赐刘祉，邓晨把这事给二人一说，二人不觉又惊又喜。刘赐说：“我们听说伯升去宜秋会见下江军，还担心人家不来呢。没想到竟是人家的第一第二两位主将来了，真是大出意料啊！”于是安排刘稷刘信等守在北城，两个也下城骑上马，和邓晨李轶一道往东城来。
王匡王常及刘縯等见是刘赐几个人进来，自然是纷纷离席而起。刘縯伸着手给两边做介绍：“子琴，巨伯，这两位就是王颜卿、马子张。颜卿，子张，这位是我的族兄刘赐刘子琴，这位是我的族弟刘祉刘巨伯。”没等介绍完，刘赐刘祉王常马武四个早上前互相握起了手：“哈哈，久闻大名，久闻大名呀！”尤其对马武，刘赐刘祉更是仰着脸惊叹：“啊呀，绿林山的第一虎将，我们两个恐怕摞起来也赶不上你的身高啊！”众人都大笑。
说笑已罢，刘赐对王匡王常说：“我刚才进门时见王公正和颜卿说话，请接着商议大事，接着商议大事。”刘縯也张着两手向两边说：“好好，大家还是坐下说，坐下说。”
众人都坐下，王匡又对王常说：“颜卿，咱还接着刚才的话头——既然人家的钢刀砍过来了，咱也只好拼命。你说吧，怎么跟他们干？——在绿林山的时候我们事事听你的，现在当然也听你的。你说吧，怎么跟他们干？”
王常笑着看一下王匡，然后抬脸向着大家：“哈哈，可不是听我的。”说着伸手抓住刘縯的胳膊，对王匡、更对大家说：“王公，各位，我们的刘主帅在这里，只有他的话最具威力。我刚才就说了，当今唯有刘家人才能担当得起反莽复汉的大任，只有‘反莽复汉’的大旗才能号令天下。所以，现在唯一能号令我们这支队伍并可以调派我们各部的，只有我们的刘主帅。当然这只是一方面，而刘主帅在军事上的才能就更让人折服——半个时辰前在宜秋的时候，刘主帅其实就已经定下了破敌的作战方案；只要这个方案得以实施，我们就一定能消灭甄阜，消灭梁丘赐，消灭城外的十万莽军，并最终消灭王莽！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必须听从刘主帅的将令，听从他的指挥调遣！”说着又用力握一下刘縯的胳膊：“刘主帅，把您的作战方案给大家说一下吧？”
刘縯也不由抓住王常的手用力一握：“好，颜卿，我这就说。”说罢转过脸，对王匡王凤等说：“两位王公，各位，刚才颜卿说我有什么‘军事才能’，还说‘必须听我调遣’，我真的不敢当。两位王公，还有陈公、朱公、廖公以及颜卿子张等等，都是久经沙场的非凡战将，军事才能不知强刘縯多少倍。何况各位更是我们这支队伍的主要将帅，刘縯岂敢妄自尊大？今后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其它事务，刘縯一定和大家商量着来，决不独断专行。当然这次对甄阜的最后一战，我确实想好了一个作战方案，现在给大家说出来，咱们一块讨论决定。”
众人一听，不禁都屏住气息，瞪大了眼看着刘縯——这位刘主帅将要说出的“方案”，将直接决定他们的生死存亡，不由他们不紧张。当然大家更想知道，这个被王常大加赞赏的“作战方案”究竟有多神奇高妙，竟能一举击败甄阜的十万大军？
刘縯接着说：“我们这次对甄阜的最后一战，首先必须选对时机。有道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以我们必须在敌人难以觉察的时候悄然进军，突然间杀入他们的大寨！而这个最佳时机，就是明晨五更前后。一来，这个时候天色尚暗，敌人不易发现；二来，这个时候敌军犹在沉睡，我们突然杀进去，一定能杀他个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尤其今天是大年三十，今晚上敌人肯定要海吃海喝地胡闹半夜，明晨五更时分正是他们酣睡的时刻，这个时候我们突然杀进去，他们如何抵挡？所以尽管他们人多，我们也不怕！另外，下江五千弟兄到了宜秋，估计甄阜还不知道，他也就没有思想准备。但是最迟明天上午，甄阜一定能得到消息的，因为宜秋到这儿毕竟才二三十里嘛。等到甄阜得到消息有了准备，我们恐怕再也没有突袭的机会了。所以说，千载良机，只有明晨五更天！”
众人听了，都不由张着大嘴互相看看，好像都在说：是呀，只有明晨五更了。甄阜要是有了准备，那一切全完了。当然“进军时机”选定了，那具体兵力分派呢？怎么个进攻法？于是大家又都睁大眼去看刘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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