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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水河畔的思念（散文）【刘裕国】
每次，我踏上川西高原，听到那淙淙流淌的鲜水河，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一个年轻的藏族乡长，他叫菊美多吉。
尽管他已经离开我们一年多时间了，但每当我看到那一排排新建的整洁亮丽的牧民定居房，仿佛他就在某一个明亮的窗户下，与乡亲们喝着飘香的酥油茶，促膝谈心；每当我看到高原上满山遍野盛开的格桑花、俄茶花，仿佛那就是他曾经的笑脸，仿佛他就藏在那花丛中，仿佛他并没有走远，“待到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每次走过鲜水河，听到流水潺潺，仿佛听到了他永不停息的歌谣……
菊美多吉离我们远去了，带着他自豪、短暂的33岁青春年华。但他并没走远，白墙上的黑框中，他微笑依旧；高原人民的心窝里，他亲切如初。他带领村民们修建的水渠，仍在欢快地唱着他未唱完的那首歌谣；他带领村民们修建的一条条通村道，每天车来人往，响彻着他未曾停歇的步伐……
还记得，为让清幽幽的渠水润泽干渴的农田，他头顶烈日，脚陷黄泥，弯腰弓背，挖下了道孚县瓦日乡兴修水利的第一锹。
那是2011年8月，他调到瓦日乡不久，很快就摸到农区播种的一个大难题： 8个行政村仅一条水渠，抢种先抢水，村民为抢一担水，常互相打得头破血流。他下决心组织群众赶在当年播种之前增修几条水渠，让百姓用水不再难。有他这个乡长带头，村民们积极地跟着干，他们相信，再也不会吃缺水的苦头了。当秋播到来，哗啦啦的渠水和着村民们的欢笑，流进了田间地头，流过昨天、今天，还会流向明天，这些小渠就是他血脉的延续。
在高原，他把自己当作一头牦牛，为老百姓埋头苦干，哪里需要，就往哪里钻，老百姓高兴，他就开心。他为牧民们引进高产的优良品种，引进现代的科学技术和文化知识。一直幽灵一样在藏民头顶盘桓的落后、贫穷，被赶进了雪山深处。乡亲们富裕了，他的脸灿烂了。
祥和的山寨能育出有志男儿，肥沃的牧场能育出腾飞的骏马。
儿时，他就在雪域高原憧憬梦想。他特别敬佩牦牛，高原再穷再苦，这些埋头苦干的忠良，都世世代代驻守，不离不弃。他也特别敬佩雪山上盘旋的雄鹰，面对外面花花绿绿、充满诱惑的世界，心净如雪，固执地眷恋雪山的沉默。
所以，长大后，他真的以牦牛为榜样，以雄鹰励志向。牦牛埋头苦苦干，他也埋头苦苦干；牦牛为主人不计辛劳，他也为广大牧民不计辛劳。雄鹰有一副远飞的翅膀，却只眷恋圣洁的雪山；他有满腔的热血，他要回报养育他的高原。
高原上土生土长的他，深知有条好走的路，是高原百姓世代的期盼。记得那次修通村道，挖掘机要过鲜水河，那个地段没桥，为了保障机械安全通过，他脱下棉袄，跳进10月的鲜水河试探深浅。10月呐，这个季节的高原人都穿棉衣了，那河水的冰冷可以想象。
他说，他是高原的孩子，高原是他的祖母，高原上的人民都是他的亲兄亲弟，亲姐亲妹。他们的苦就是他的苦，他们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他说，尕她大妈一家生活的困难哪怕像一座大山，我也要帮他们搬走！
从那时起，尕她大妈家里仿佛多了一个儿子。他接过尕她大妈背水的桶，水缸常映着他的脸；他把青稞麦送到加工厂磨成面，山路上少了尕她大妈弯驼的背影；他捡回的牛粪燃起的火，温暖着尕她大妈家的帐篷；他摆的龙门阵，驱赶着尕她大妈一家的寂寞；他讲的新鲜事，舒展着尕她大妈脸上的皱纹。
他希望草原更秀美，他渴望雪山更壮观。为了高原上荡漾更多的欢歌笑语，他把自己的高血压病当成衣服穿，冬天不忌寒，夏天不怕汗。那天凌晨，终于穿破了，穿烂了。他也累了，他要长久地休息了。
鲜水河一直在叮叮咚咚地呼唤他，他没应，只把自己没唱完的歌谣托付给了鲜水河。鲜水河呀，日夜唱着一首思念的歌。
菊美多吉，一名共产党员，一名乡长，他用毅力和意志谱写了一曲时代的青春壮歌。他的生命虽然短暂，但人生的句号画得圆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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