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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中兴(长篇历史小说连载·3)【李振宇】
第 二 章 “哈哈哈哈!”一阵开心的笑声,从闪着烛光的窗户中传了出来。明亮跳跃的灯光,把几个正在欢笑的人影映照在窗纸上,可以看出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屋内,一碗火烛灯苗霍霍,照得一片明亮。刘秀、邓禹、严光、强华、贾元把老师许子威拥在中间,围着一张摆满酒肴菜馔的方桌而坐——明天几个学生就要毕业回家了,今晚他们把白天买来的酒菜摆满一桌子,然后把老师请来,扶于上坐,要给老师摆一个丰盛的谢师宴,以感谢老师两年多的辛勤教导教授之恩,而刚刚大笑过的师生们还依旧笑声未尽。 许老师这几天特别开心,这一是两年多的授业终于结束,二来他本来想收完这一期门生就要关门歇业的,可没想到这最后一期的五个学生是如此的优秀出色。尤其是刘秀、邓禹还有严光,不但相貌长得好,品行操守甚至言谈举止都令他那么赏心悦目——能在关门之前教出这样的学生,也不枉了他十几年前愤而辞官甘愿当一个学究先生这样的悲壮之举了。 许老师本来是汉家的中大夫,二十多年前,眼见王莽由一个无名小辈进入朝廷,然后在他的太后姑姑王政君的一手提携下一步步走向权力的最高峰,直至被封为什么“宰衡”、“安汉公”,连皇帝都被他掌控于股掌之间,真是一人天下,天下一人。而这时,包括许子威在内的好多朝官都看出了王莽的真面目:玩弄权术,结党营私,大肆培植亲信,疯狂打击异己。许子威们私下暗议:王莽培植党羽,迫害忠良,野心渐露,总有一天要危害汉室的。可是作为小小朝官,他们根本无能为力。而有能力的,像前将军何武、司隶校尉鲍宣、后将军公孙禄等等都被王莽痛下杀手,全都诛除,加上被株连的门生、故吏、亲族等,死者至数百人——反对王莽,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投死路。于是尚存正直的许子威、梅福、李善、卓茂等等这些人,既无力回天,又不愿阿附王莽,只有愤而辞官这一条路了。而他们走后,王莽果然“天降神命”,由安汉公而摄皇帝,由摄皇帝而真皇帝。这个被朝野赞誉为“周公伊尹”式的“安汉公”,终于轻松将汉家江山夺去。 可是许老师今晚格外高兴,因为刚才邓禹把白天刘秀拒绝王邑的事给大家说了一遍,大家即惊奇又钦佩,一边盛赞刘秀一边开怀大笑,屋内的气氛跟跳跃的烛苗一样欢快。许子威更是欣慰地捋着胡须,望着刘秀暗暗赞道:“好小伙子,老师没看错你!”于是也笑着对刘秀说:“刘秀,你说得对,咱们就是穷死饿死,也不能背祖弃义,吃他王莽的残羹剩饭!” 严光强华贾元纷纷说:“文叔,有志气,有志气啊!” 邓禹说:“我就知道,我哥哥是绝对不会答应他的!别说给个什么芝麻烂官,就是给一座金山,我哥哥也不会动心的!” 严光三人又说:“是啊,文叔绝不是个见利忘义的人!” 刘秀见老师同学都这么夸他,不好意思地说:“老师,各位同学,你们不知道啊,就算我答应了王邑,只怕我大哥赶过来也要把我的两腿打断的。” 严光说:“你大哥?” 邓禹说:“子陵哥,文叔哥的大哥叫刘縯刘伯升,是闻名全南阳的人物。我在家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大哥的大名了,但没想到这位大哥竟是我文叔哥的大哥。” 严光强华贾元纷纷说:“有其兄必有其弟,有其弟必有其兄。文叔这么优秀,他大哥肯定也差不了。” 刘秀不好意思地说:“大家过奖了,我优什么秀啊。” 邓禹说:“文叔哥,我虽早闻伯升哥大名,可就是没见过他。咱大哥一定凛凛一躯,堂堂一表吧?” 刘秀点头说:“嗯,个头跟你差不多,都在八尺开外。只是他都三十多了,比你更粗壮一些。” “那我以后去舂陵拜访你,就可以一睹这位大哥的雄姿了。”邓禹说。 刘秀说:“哈哈,他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可不好碰见呢。”说罢对严光等说,“好,咱别说这些了,开始给许老师敬酒吧——子陵兄,您先说两句吧?” 严光说:“好,就由我先说。”于是端起杯,对许子威说,“老师,常言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两年您不顾年高体迈,不遗余力地教授我们,使我们受益匪浅;作为学生,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对刘秀四人,“来同学们,端起杯,咱们衷心感谢许老师这两年来的辛勤培育教授教导之恩!” 刘秀把老师的酒杯端起来捧给老师,然后与邓禹强华贾元都端起杯,对许老师说:“来,许老师,请接受学生们的敬意,我们衷心感谢您的辛勤教授之恩!” 许子威端着杯说:“好好,谢谢你们的一片心意。来,咱们一起干杯!” 几个人都喊:“干杯,干杯!”都端杯一饮尽。 邓禹抱起小酒坛,给许老师、严光、刘秀、强华、贾元然后自己依次倒酒。 许子威又捋着胡须,满面欣笑地说:“老师从教十好几年了,你们几个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明天你们走后,我也就关门歇业,不再招收门徒了。” 刘秀严光几个人都说:“老师年事已高,该歇歇了。” 许子威笑说:“啊,是该歇歇了。可是老师高兴啊,能在关门之前教出你们这几位出类拔萃的学子,老师这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几人又纷纷说:“谢老师夸奖。来,咱们再端起杯,祝老师安度晚年,寿比南山!” 师徒六人又一饮而尽,邓禹又接着倒酒。 许子威说:“同学们呀,明天你们就要各奔前程了,回去有什么打算,可不可以给老师说说啊?”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强华说:“老师,那我先说吧。” 许子威说:“好,强华,你先说。” 强华说:“老师,您刚才说我们五个人是您这辈子最得意的门生,我可不敢当——‘出类拔萃’,那是人家四个,我可沾不上边;以后这一辈子,学生我可能也不会有多大出息。不过,学生近来对谶纬之说挺感兴趣,回头还想学学这个。” 刘秀一听“谶纬”俩字,两眼不觉愣了一下,心想:子丹也要研究“刘秀为天子”这类的谶语了?可这些都是虚妄的东西啊! 许子威点点头说:“嗯,谶纬星象,预知未来,这是当今很热门的一种学术。你如果在这方面有所成就,那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强华说:“谢老师鼓励。” 许子威对贾元说:“贾元,接下来是不是你说?” 贾元说:“好,老师,我说。老师,就像强华所说的,要说‘出类拔萃’,我其实也沾不上边。我虽然跟老师学了不少知识,但我本身没啥大气魄,回去也就想当个教书先生,别的没啥打算。” 许子威说:“这个其实最实在,老师当了十几年的教书先生,还觉得这一行挺有意义。而且,不管到了哪朝哪代,老师这一职业都少不了的。” 贾元说:“谢老师鼓励。” 许子威对严光:“严光,五个人里面你最大,你也说说吧?” 严光说:“好,老师,我说。老师,说心里话,学生对将来还真的没什么打算。这一来,学生生性懒散,不求上进。二来呢,如今朝野纷扰,四方不宁,绿林、赤眉、铜马等等多股人马在关东攻烧抢掠,占山为王,各地官军都拿他们没办法,我看王莽的这个大新朝,迟早得陷入一场大混乱。所以我想,与其置身乱世,何如隐匿山林?学生的老家会稽山阳,山青水秀,十分养人;回去之后,学生也就是躬耕田亩,游戏山水,不会再有别的追求了。” 许子威笑说:“严光,这是你的性格。按说,你严子陵性情高雅,风流倜傥,又满腹文采,如果能出入场面,必能成为一代名流;若辅以明主,必能成为一代能臣。可是如今乱世,国非其主,你选择隐匿山林,遁世避祸,也不失为明智之举;而且你的这种选择,也证明了你的境界高妙,超凡脱俗。老师相信,你就是遁身于南山之南,北山之北,将来也是一位名传后世的高隐之士。” 严光拱手而谢:“啊,老师过奖了,严光可不敢这么想。” 邓禹说:“子陵兄,老师说的一点不差。你清雅高尚,风流洒脱,非一般人所能比。“ 严光笑:“哈哈,仲华小弟也学会夸人了。” 许子威转而对邓禹:“邓禹啊,你们几个,你年纪最小,也最聪明机敏。说说,你以后准备干什么?” 邓禹说:“老师,正像子陵大哥刚才说的,学生也看出来了,王莽暴虐,四方怨愤,他的大新朝坚持不了多久。虽然他推算出了三万六千年的历纪,可我看他能再坚持三年就不错了。我在家时就听说,现在百姓思汉,人心向刘,都希望刘家人再出来一统天下。所以学生回去后想研习武事,多看兵书战策,勤练刀枪武艺,一有时机,就投入到反莽复汉的战斗中去。当然,学生借这次回家的便利,首先探察一下关东关西一些紧要的山川地势,尤其要把一些险关要隘牢记于心。从明天开始,我先巡游一下三辅,先扶风,再京兆,再冯翊,然后南渡渭水,探看华阴、湖城、回溪、京师仓诸关。之后再探函谷,观桃林,再经陕陌北出,从茅津渡过黄河入河东,然后登中条,观盐池,探察安邑。然后东出箕关,登王屋,渡济水,前至河内。然后游淇园,观羑里,访鬼谷洞。然而折向南,渡黄河进入洛阳,最后一路向南,过陆浑,走宛城,回到我的老家新野。总之这一圈转下来,我会对关东关西的地形地貌及主要关城有个大致的了解,这对将来进兵打仗推翻王莽必有用处! 包括许子威在内,大家无不鼓掌叫好。 许子威笑说:“常言说后生可畏,真是不假呀。邓仲华,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志向胸怀,再加上你强健有力的体魄,老师相信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位威震天下的少年将军的! 邓禹抱下拳说:“谢老师夸奖,学生不敢当。” 严光说:“仲华小弟一席言,说得我心花怒放。好,我决定,明天和仲华一起走,我也游览一下关东关西,大河南北。当然我可不是为了将来打仗,我是想看看这些地方的风土人情,自然景物——我老家离这儿三四千里,来去一趟不容易,正好借此机会走走看看。” 邓禹说:“那太好了,我恨不得咱五位同学都一块去转呢。” 强华说:“我可不行,我可没有仲华那么大的志向,我不转去。” 贾元说:“我也不行,就我这身子骨,走不了一天就得散架,我可跟不上趟。” 刘秀说:“仲华,怪不得我白天给你说回家的事你吞吞吐吐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邓禹说:“是的文叔哥。白天你问我回家高不高兴的时候,我正为这事犯愁呢。本来,咱俩一定要一道回南阳的,可我又想转这么一大圈,想让你陪着小弟一起转吧,又不知道你咋想的;让你一个人回南阳吧,我又不放心,所以就犹犹豫豫的——哥,这不子陵哥也和我一起走,要不你也去吧,咱哥仨好好转那么一圈,该多好?” 严光说:“是啊文叔,咱哥仨一道走,好好转那么一圈,那多痛快!” 刘秀低着眉略想了一会,说:“子陵兄,仲华弟,按说我真想和你俩一起转。可这一大圈转下来,至少得半年。我离家两年多了,十分想念家人,尤其是想念我的叔父。我从小父母离世,是叔父将我一手养大;如今叔父年岁大了,我十分挂念他,我还是想尽早回家。” 严光想了一下,对邓禹说:“仲华,你文叔哥是个重孝道的人,咱就别勉强他了。” 邓禹也点点头,说:“那,好吧。可是文叔哥,这一路一千多里,你自己回去可要小心。” 刘秀笑说:“你们这一圈转下来好几千里呢,更得小心。” 严光说:“你就放心吧文叔,有仲华这么神勇的小伙子,路上有啥好怕的?就是碰上豺狼虎豹盗贼劫匪都不够仲华一个人收拾的,反正跟着仲华我啥都不怕。” 强华笑说:“是啊,就仲华这块头身量,拳脚力气,啥都不用担心。” 贾元说:“反正像我这样的,一百个也不够他三拳两脚打的。” 许子威也捋着胡子笑:“老师这两年就看着仲华蹭蹭往上窜个了,如今长得这样高大强壮,回到家一准没人敢认了。” 大家又都笑:“是啊老师,我们也都这么说。” 强华忽然对许子威说:“老师,我们几个把将来的打算可都说了,就文叔还没说哪,是不是让他说说?” 严光贾元也说:“对对,该文叔说了,该文叔说了。” 许子威捋着胡子笑说:“哈哈,我也正想让刘秀说呢。”就对刘秀说,“刘秀啊,你以后想干什么,给大家说说?” 刘秀低下眉说:“老师,学生惭愧,我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回到家里,也就是勤于稼穑,种麦植稻而已;其它的,学生还真没想到要干什么。” 严光一听可有点急了:“哎哎文叔,你可不能跟我一样啊!像你这样的人物,应该是干大事业的,可不能一辈子窝在庄稼地里!” 邓禹说:“哥,小弟虽然年岁小,可我也看得出,您其实是一个干大事业的人!” 强华贾元也说:“对,文叔将来肯定会有作为的。” 许子威说:“刘秀啊,知道老师为什么把你放到最后来问吗?因为老师觉得,在你们五个里面,你是最有前途的。虽然他们四个也很优秀,但你更出色。不说别的,先看看你的长相,明眉皓齿,隆准日角,这可是大福大贵之相啊——你刚入学的时候,老师就为你的这种长相而惊叹。王邑为什么要把你收到门下?那也是看到你的长相特别。可是他不知道,你这种长相可是帝王之相,贵不可言啊!” 严光邓禹强华贾元都瞪大了眼:“啊?帝王之相?!” 许子威:“是啊,老师学过看相,应该不会看错。” 刘秀羞愧地低下头:“老师,看您说的,学生都无地自容了。” 许子威说:“不单单是你的长相,就你的性格而言,也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之人。老师经过这两年的观察,发现你外柔内刚、藏而不露,表面看似文弱,其实内中十分坚强,遇到关键时刻,你一定会露出英雄本色!而且,你为人宽厚,待人真诚,极具领袖风采——你看看你的这几位同学,哪个不喜欢不敬重你?这都是你将来成就大业的固有条件。另外,你还有一个固有条件别人更不能比——你姓刘,是汉室之胄!刚才邓禹不是说了吗,现在人心思汉,百姓向刘,都希望你们刘氏再出来一统天下!所以,老师希望你回家后把心思放在恢复汉朝、重建高祖基业的大事上,而不要光想着种地。” 刘秀听后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邓禹严光四个人也都只是张着嘴看着老师和刘秀,屋内一阵沉寂。 许子威继续说:“更何况,你们南阳的刘氏非常多,要招聚起人来非常容易;只要号令一起,必然万人呼应。老师敢说,将来反莽复汉的第一杆大旗必从你们南阳举起!” 刘秀说:“老师,现在关东不是有绿林、赤眉、铜马、青犊等许多股人马在造反王莽嘛。” 许子威说:“那不一样。这些个人马势力,只是攻烧抢掠占山为王而已,他们根本没有推翻王莽的大志,所以也不足以号令天下。当今能够号令天下推翻王莽重建汉朝的,只有你们刘氏了。老师现在都七十出头了,多想看到你们刘氏举着义旗杀入长安,将篡汉奸贼彻底铲除,重振高祖基业啊!” 严光说:“文叔,老师说得多好啊;你可得抓住机会,可不能再想着种地了。” 邓禹说:“哥,老师说得对,消灭王莽,中兴汉室,就靠你们刘氏兄弟领头了。您这么优秀,刘縯大哥更是一条好汉,南阳你们刘家兄弟又那么多,只要你们举起大旗,没有不响应的!到时候只要哥哥您一声召唤,小弟我一定跨马持枪飞到您的身边,助您一臂之力!” 强华贾元也说:“文叔,看仲华说得多好,你一定得有信心啊。” 刘秀说:“老师,各位同学,你们真是太高抬我了。推翻王莽,中兴汉室,这是多么大的事啊!量我这样一个农家俗子,哪能担当得起呢?各位兄弟,不是我不想重兴汉室,实在是我无德无才,无能无力啊。” 许子威说:“刘秀,你不要太谦虚了,从你不屈附王邑,就可以看出你的外柔内刚,超凡脱俗。如今风云多变,暗潮涌动,一遇时机,你刘文叔肯定会脱颖而出,一鸣惊人的,到时候你不想卷入都不可能。还是那句话刘秀,颠覆莽贼,中兴汉业,就靠你们这些刘氏子弟了。” 刘秀说:“老师,其实想颠覆莽贼的自有其人,我们今天在街上就见到了一个,而且这个人还来历非常,自称是孝成皇帝的亲儿子。” 许子威和严光等都吃一惊:“噢?成帝的亲儿子?!” 邓禹说:“是啊,那人就说自己是成帝的亲儿子。今天就在王邑给我文叔哥许官的时候,忽然一个三十来岁的瘦高男子从人丛里跳到王邑车前,一边大骂王邑一边说他是孝成皇帝的亲儿子,叫什么‘刘子舆’。他还大声喊骂,叫奸贼王莽滚出未央宫,把天下还给他这个大汉皇帝的亲儿子。结果,被王邑的部下暴打一顿,给押回去了。” 许子威严光等又惊叹:“噢,是这样!” 刘秀说:“老师,我今天大半天都在纳闷,您说孝成皇帝真有这个亲儿子吗?” 许子威说:“这不可能啊。孝成皇帝生前妃妾无数,当然更包括那个大美人赵飞燕。可是这么多的美人没一个给成帝生下一男半女,是以孝成帝不得不立他的侄子为皇太子。这个什么刘子舆,肯定是假冒的。” 邓禹说:“那他为什么要假冒皇子,还当街大骂王莽,这不明摆着找死吗?” 许子威说:“也许这个人脑子有毛病,或者是深受新莽之害,舍出性命来给王莽出难看。” 严光说:“没准,王邑这会正以百般酷刑,在拷问这个人的真实姓名呢。” 严光猜得没错,就在他们给许老师摆谢师宴的时候,王邑早命他的手下把那个“刘子舆”严刑拷打了半天了;平时关押惩罚奴婢的一间小房子里,早就鞭声阵阵,血溅四墙。而那个“刘子舆”似乎宁死不屈,仍然高喊:“老子就是孝成皇帝的亲儿子刘子舆,快让王莽那个老奸贼滚出未央宫,让位于我!”牙齿都被打掉了一多半,满嘴淌着血糊子还这么喊。 王邑闻听大骂:“他娘的,我就不相信这个王八蛋是铜浇铁注的!”于是大步出厅,亲自踏入小监房,拿起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在“刘子舆”面前比划:“说,你到底叫什么?不说实话我就用着个东西把你的全身烫焦!” “刘子舆”此时似乎再也熬不住了,就说:“算了,你别烫了,我说,我都说,说了你们就给我痛快一刀。” “那就老实交代,你的真实姓名叫什么,为什么当街骂我们皇主!”王邑吐着粗气嘶吼。 “刘子舆”只好一边喘息一边“老实交代”。 原来这个人真实姓名叫武仲,就是长安城里人。武仲家原来也算个殷实富户,在厨城门大街上开着几间不小的铺子。可是自从王莽篡汉,朝令夕改瞎折腾,武家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最后只好关门倒闭。最可气的是新朝的法令中有一条叫“禁铸五铢钱”,而且一家犯法,五邻连坐。而武家的的一户近邻恰好就“私铸五铢”,不但他们一家被逮,还连累武家也跟着遭殃,一家老小被抓起来做徒隶,去给王莽修什么“九庙”。到后来武家病的病死,累的累死,就剩下武仲一个人。武仲看看就剩下自己孤身一人,悲愤不已,想想自己好好一个家,竟给王莽害成这样,他恨不得把王莽给活吞了!可是又摸不着王莽,心中的恶气怎么也出不来。后来一想,王莽是篡夺的汉朝天下,最忌讳这个“刘”字,更怕刘氏再起,那我干脆就冒称汉家的后代,到大街上去大喊大叫,好好恶心一下他。于是就自称是“成帝亲子刘子舆”,在王邑的车前大闹了一场。 王邑听完,破口大骂:“你个可恶的王八蛋,竟想出这样的损招毁伤我主!”将滚烫的烙铁往武仲的左胸上使劲一按,滋溜烧起一股青烟,疼得武仲仰面大叫。 王邑又问:“说,这个‘刘子舆’是怎么回事,有没有这个人?!“ 武仲说:“没、没有这个人,那是我瞎、瞎捏的一个名字。我、我都照实说了,你们就、就痛痛快快地给我一刀吧。” 王邑又将烙铁往武仲的右胸上使劲一摁:“王八蛋,想痛痛快快地死,别想那好事!” 扔下烙铁出门,连夜去秉报王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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